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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9

分卷閱讀139

    初離中宮,病了許久,玉機jiejie日日看視,殷勤侍疾。母親萬萬不可疑心自己人,以免傷了玉機jiejie的心,也傷了熙平姑母的心。若自斷臂膀,豈不是遂了他人的愿?”

    慎嬪感愧道:“是我糊涂了?!?/br>
    高曜道:“玉機jiejie曾教兒臣,‘圣人不以獨見為明,而以萬物為心’[110]。兒臣不敢說從沒有母親這樣的疑念,但以此話自勉,稍稍思想,便知道jiejie身處其中,自比母親和兒臣艱難百倍。兒臣相信玉機jiejie,也請母親相信兒臣。”

    慎嬪將高曜摟在懷中道:“母親怎能不相信皇兒……”

    桃樹濃密的枝葉遮住了我手中琉璃風燈散漫的燭光。慎嬪本就多疑,從前做皇后時,便多番疑我,我毫不意外。然而高曜小小年紀,便能條分縷析得這樣清楚,全然不為一時的情緒所動,當真難得。一時之間,心中既感慨又驕傲。只聽母子倆又絮絮說了些別的,我也無心再聽,便悄悄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我提著芳馨親手整治的小菜,去歷星樓看望慎嬪。她對我,親切之中有一種別樣的熱情。從歷星樓出來,但見翠茵綿綿,青苔漫漫。桃林深處,間雜著紫薇花的輕紅淺紫。碧桃樹下,青石條旁,一雙淺淺的足印,正慢慢消失。

    選過女巡,破了懸案,也該好好校書了,于是折向西往文瀾閣而去。自從嘉秬在這里出事,我便很少來文瀾閣。如今翟恩仙已死,無論如何,我也算對嘉秬和紅芯有個交代了。

    忽見蘇燕燕自小橋上走來。只見她一身淺緋綢衫,淡粉櫻花如同隨意粘附的落英,疏密不均地繡在衣衫上,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把拂去。發(fā)髻上只戴一朵小小的三色堇珠花,以紫晶、白玉和黃金制成,奢華而不失雅致。她一向溫柔恭謹?shù)哪抗?,不知怎的,今日看來別有深意。一看見她,我便想起了呂后的畫像和那只百合荷包。

    待她過了橋,我方迎上去道:“蘇meimei來得倒早?!?/br>
    蘇燕燕行了一禮,指著小丫頭懷中的書笑道:“難得不用服侍公主上學,便來文瀾閣借兩冊書看?!?/br>
    我頷首道:“meimei真是好學?!?/br>
    蘇燕燕謙遜道:“比之jiejie,遠遠不及?!?/br>
    我淡淡一笑:“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解,還望meimei賜教?!?/br>
    蘇燕燕道:“jiejie請說?!?/br>
    我笑道:“前些日子在守坤宮里,我和meimei共賞了一幅呂后承接遺命的畫兒,不知meimei還記得么?”

    蘇燕燕笑道:“怎么不記得?jiejie還夸那呂后畫得生動呢?!?/br>
    我笑道:“meimei說,那畫兒是過年的時候在字畫鋪里淘的。過年的時候,想必市中少有鋪子開張。meimei究竟在哪個鋪子里買到了這樣好的畫兒?告訴我,來年我也去逛逛?!?/br>
    蘇燕燕的笑意有不可察覺的凝滯,如輕云薄霧一般消散在風中:“那鋪子并沒有開張,只因老板與家父有些交情,才特特開了店讓meimei去挑的。jiejie若想看,meimei來年便請jiejie一道去?!?/br>
    我笑道:“如此多謝meimei了?!庇谑请S意談了兩句,也就散了。

    我看著淺緋色的風卷走最后一片櫻花,不覺啞然失笑。即便她真的曾在暗中助我,我又何必一定要問清楚?就讓她行在暗處,豈不更好?

    正文 第62章 女帝師一(62)

    【第四十二節(jié) 為狼為虎】

    文瀾閣的藏書樓分為三層。底層是三間極其寬敞的書房,左右兩間都被作為藏書之所。中層是書庫,上層是起居院。底層左翼書房的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的黃楊木案臺,用以修補書畫。中間一間最大的書房是日常辦公之所,由韓復帶領(lǐng)一干念書識字的內(nèi)監(jiān)對書籍進行點算登錄和謄抄存檔。

    寬闊的書案后,但見三面環(huán)繞的黃楊木書架,分門別類擺滿了書冊、竹簡、羊皮卷等。下面兩溜木柜,放的是歷年的收借記錄、整理好的書目和各樣文具。柜前是八張小小的書案,兩個中年內(nèi)官正伏案謄寫??諝庵袕浡鴿饬业哪?,混著暮春的潮濕氣息,甚是凝重。

    我緩緩走入大書房,兩個內(nèi)官忙離席站起,作揖行禮。這兩人身著赭色長衫,是宮里有品級的執(zhí)筆供奉官。我連忙還禮道:“兩位大人辛苦。”

    其中一人道:“不知大人來此貴干?”

    我掃了一眼,但見幾張稿紙散亂在書案上,上面的字大小不一、龍飛鳳舞,列間犬牙交錯,平如戟,直如劍,乍一看還以為是道人所畫的驅(qū)鬼符。然而定睛看去,頓時大驚。但見一張稿紙上寫著:

    “咸平十三年春,京師久陰不雨,柱下陰濕生虺……”

    歷來久陰不雨和屋生虺蛇等現(xiàn)象是女子和小人主政的災異之象。自從進了五月,是有幾日陰而不雨了。但是我明明記得四月二十九日那天艷陽高照,今天不過五月初六,不晴不雨,至多七日而已。怎能算得“久陰不雨”?史官的一支筆,當真可畏可怖。將來后人翻閱史料,只當天象示警,不欲女主監(jiān)國,連皇帝也會被后人當作一個惑于近習內(nèi)室的昏君。

    如今皇后攝政已成定局,再多上諫也是枉然,這些文臣們便寫史直書胸臆。

    我朝一向不因言治罪,也不干涉史官擬史。然而,便要因此縱容他們胡言亂語么?

    又見另一張稿紙上寫著:

    “……昌平王坐藏金輦,詔詣郡獄。著三輔守案驗詰責,終無一言。上大怒,詔曰:‘……周襄王恣甘昭公[111],孝景帝驕梁孝王[112],朕不忍效。宜遣歸京師,詣黃門獄論罪,下公卿廷議?!?/br>
    我呆看了一會兒,一個內(nèi)官見狀連忙收拾起稿紙書冊。我忙道:“兩位大人既然公務在身,玉機不敢攪擾?!眱扇讼嘁曇谎?,攜手而退。

    因為一個金輦,皇帝竟然將昌平郡王高思誼比作妄想奪位的甘昭公和梁孝王。不但如此,這詔書不是連太后也責備了么?自裘后被廢,我深知皇帝心思深沉,但好歹還留有幾分仁慈。如今因為親弟私藏敵人的金輦,就懷疑他有不臣之心。我記得前些日子在太后處請安,太后曾說昌平郡王在關(guān)中打了勝仗。如今既已任命三輔守,想來關(guān)中已全然在我朝掌握之中。想不到西北局勢剛剛穩(wěn)定,皇帝就容不下功臣了——尤其是自己的親兄弟。然而,昌平郡王為何如此剛硬,竟然“終無一言”?本來只是在關(guān)中受審,若好言申訴,再加上太后求情,皇帝未必不肯原諒他。如今皇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