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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68

分卷閱讀268

    們便是我大昭的子民了?!?/br>
    升平笑道:“不錯。她們的丈夫與父兄子侄都跨馬上了戰(zhàn)場,九死一生。兩姐妹家破人亡,乞討為生,流落到白云庵,是我收留她們在此服侍。雖也算終身有靠,但死去的親人終是不能回轉(zhuǎn)?!?/br>
    我嘆道:“戰(zhàn)場無情?!?/br>
    升平道:“我大昭建國三十余年,便一舉滅了北燕,實是上天庇佑。若非如此,兩國交戰(zhàn)連綿不絕,還不知有多少好男兒折頸暴骸于沙場,更不知有多少好女兒只得一個香閨空夢?!?/br>
    綠萼伏在我的手邊,凝神聽著。兩個身影像悲壯的遠巒,靜靜佇立,為我們的談話增添慷慨之氣。我笑道:“殿下出家后,更懂慈悲了?!?/br>
    升平道:“這個‘更’字用得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br>
    我頷首道:“自古‘為天下者不顧家’[79],雖是無情,卻是經(jīng)國之大情。玉機明白?!?/br>
    升平道:“貴妃出走,是皇兄心中大慟?;噬┥眢w不好,雖有兩個新納的嬪妃,恩情不過爾爾。你與皇兄既投緣——”

    我疑惑道:“殿下喚我來,便是為了此事?”

    升平嘆道:“我知道你的心不在皇兄身上,且佛法云眾生平等,若拋去彼此的身份,皇兄配不上你。還記得當初我待嫁理國公府時,你對我說,夫婦之間貴在相知相伴。我與謝方思昔日有情,來日卻不相知,所以走到這步田地。如今我也用這句話勸你,你既與皇兄相知,何妨試著相伴?情愛縹緲,徒增痛苦,唯有彼此相知,才是長久之道?!?/br>
    她終是將謝方思夫婦的死歸罪于己,或許這才是她拋棄尊榮,出家在此的真正因由:“原來殿下并非看破紅塵,而是真真看透紅塵?!?/br>
    升平笑道:“看得世情如紙薄,在家出家,并無分別?!闭f著轉(zhuǎn)眸一笑,“我今日多話了。你的終身大事,你自己思量。我將你看作meimei一般,所以才多口一問?!?/br>
    終于支撐不住,于是披衣上岸。雙腳踏上濕暖的木階,我忽而問自己,我與高旸可算相知么?我轉(zhuǎn)身道:“殿下的好意,玉機銘感在心??晌矣锌嘀?,恐拂了殿下的好意?!?/br>
    升平道:“是何苦衷?”

    我坦然道:“我身有惡疾,不能生育?!?/br>
    升平一驚:“竟有此事!”轉(zhuǎn)而不以為然,“不能生育,是為生平一恨。但自古后妃沒有孩子的也多,自有旁人的孩子歸于膝下。你若能視若己出,這也不算什么。皇兄若知道了,只怕還更疼惜你。況且你的身子既已如此,何妨放手一搏?罷了,我言盡于此,你慢慢思量吧。”

    她說的道理,我竟無法反駁。芳馨和綠萼在掖庭屬,我病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啟春也對我說過:“meimei一向信奉事在人為,既然此刻的官位是虛幻的,何不爭一爭那些實在的呢?!?/br>
    悟雖悟了,了卻未了,是千回百轉(zhuǎn)的心結(jié)與深深的執(zhí)念。

    午后禮佛聽經(jīng),到傍晚方回城。寬闊的御街上廣廈林立,窗中透出昏昏燈火與幢幢笑影。冬日天黑得早,路上行人寥寥。我的犢車像一縷幽魂,在燈下拖出幾道細長而善變的影子,彼此高談不休。

    此時熙平長公主當在燈下督促柔桑讀書,皇帝和皇后大約在相對用膳,高旸和啟春各自籌備婚事。就連升平長公主,須彌座前亦有采薇相伴。唯有我,唯有我是一只孤鬼,一抹驚艷而無聊的殘魂滯魄。

    我只有我自己。而已。

    從白云庵回來,已是疲憊不堪,連斗篷也來不及脫掉,便一歪身倒在榻上。炭火和熱水都是現(xiàn)成的,晚膳也早已備好。綠萼正要上前催我,芳馨向她擺擺手。綠萼只得自己先去吃飯。小蓮兒進來請安,也被芳馨支了出去。

    芳馨遠遠侍立在門邊,垂目不語,安靜得像白云庵大殿里的泥塑菩薩。天已黑透,心也黑透了。連日來,昱嬪的勸阻、升平的勸進和穎嬪的嘲諷,在我腦中像風車一樣輪轉(zhuǎn)。不要緊,都不要緊,她們的話我可以全然不放在心上,權當清風過耳。

    正文 第119章 女帝師二(48)

    但是她呢?翟恩仙死了,小蝦兒死了,韓復死了,紅芯死了。她的話,我該不該放在心上?

    我側(cè)身向里,扯起斗篷掩住頭臉。星光似針芒透過窗紙,刺探我含悲的眼。廊下的宮燈游移不定,暗影飄來蕩去,像那一日韓復腦腔中迸發(fā)出的所有絕念。我總覺得我還可以靠自己,殊不知自從奉命進宮,我連自己也沒有了。我?guī)追瑝阂肿∞o官的心思,好容易升到女丞之位,難道就是為了嫁給他?

    不。我不愿終身為人禁錮與擺布。此身唯余此念,只可生死以之?!氨刂炼ㄇ捌?,誰能延一息?!盵80]我這一息,既已延過,自是死而無憾。

    我悄悄擦干眼淚,起身脫去斗篷,吩咐道:“用膳?!?/br>
    臉上淚痕猶在,芳馨卻問都不問。她默默擰了一把熱巾給我,我亦若無其事地拭去淚跡,安心用膳。

    用過晚膳,我赤腳散發(fā)倚在榻上看畫,兩個年少的宮人在一旁挑竹籌子玩耍。小蓮兒坐在腳邊,低頭縫著一枚填了粟米的四角沙包。畫卷遮住了臉,只覺得腳上錦被一動,小蓮兒似是站了起來。我只當她去斟茶了,卻忽然想起,有好一會兒沒有聽見那兩個挑竹籌的宮人的爭辯和笑語。我放下了畫,卻見皇帝正坐在我的腳邊,小蓮兒等人早已不見了。

    我大驚,頓時從榻上跳了起來,連鞋子也顧不得穿,連忙下地跪拜?;实坌Φ溃骸捌缴??!闭f著拍拍榻沿,微笑道,“你還像剛才那樣看畫就好,不必拘禮?!?/br>
    乍離燥熱得惱人的湯婆子,整個腳背貼在又硬又冷的磚地上,一時透不過氣來?;实塾H自扶我起身:“還是躺著吧。朕順路過來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家常的樣子很好,比正襟危坐的樣子好?!?/br>
    我垂頭道:“臣女不敢?!?/br>
    皇帝看了看我的腳,笑道:“你要朕親自為你揭開被子嗎?”

    炭盆的熱氣陡然撲在臉上,只覺連頭發(fā)都要燒焦了。幸而屋子里除了我和皇帝,再無旁人。我忙站起身,搬了小幾放在榻上,與他隔桌而坐。收起赤足,以錦被掩住。剛剛坐定,便見小簡掀了簾子進來,擺上兩杯碧螺春。茶并不很熱,顯是小簡在簾外聽到我安然坐下,方進來獻茶。我不覺更窘。

    皇帝靜靜飲茶,卻不說話,一時間只聞茶盞叮叮的輕響。良久,我訕訕道:“臣女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