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府不得不問一句，你確定那個散布假考題招搖撞騙者真的在歙縣班房？”

    是故弄玄虛？還是人真的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不可能的，班房里頭之前還有人給自己送信的……

    汪尚寧眼神閃爍，正打算就此賭一賭，可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外頭赫然好一陣巨大的sao動，緊跟著就有人直接闖了進(jìn)來。

    “大宗師，歙縣生員程乃軒揪著一個叫做劉萬達(dá)的人，在府學(xué)門外對圍觀百姓大叫大嚷，說是此人收了汪尚宣家的好處，逼其別宅婦玉娘裝瘋賣傻，還當(dāng)眾展示了一張字據(jù)。他抱著一個孩子，說就是那個劉萬達(dá)用來要挾玉娘的?！?/br>
    此話一出，就只聽原本在金寶的攙扶下，一直萎靡不振的玉娘突然驚呼了一聲，“是我的孩子”，緊跟著，也不知道這個骨瘦如柴的婦人哪來的勁道，竟是掙脫了金寶，連滾帶爬站起身，就這么踉踉蹌蹌朝外頭沖了過去。

    這一刻，知新堂中從上到下，包括汪孚林本人，全都傻眼了。

    這是什么情況？程乃軒動作怎么這么快？

    第二一六章 不是一個人的戰(zhàn)斗

    府學(xué)門口，自從那個親隨被拖出來打板子，就開始觀眾云集。汪孚林帶著金寶及其母過來時，觀眾人數(shù)更是陡增一倍。等到汪尚寧以及汪尚宣汪幼旻到了之后，那種看熱鬧的氣氛已經(jīng)達(dá)到了頂點(diǎn)?？山K究事情發(fā)生在里頭而不是外頭，人們只能議論紛紛，自行腦補(bǔ)，急得抓耳撓腮也沒用。于是，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程乃軒不像其他人那樣老老實(shí)實(shí)求見，而是直接在徽州府學(xué)門口鬧開了，這簡直太符合圍觀群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情緒了！

    可觀眾興奮了，激動了，因為汪尚寧的話而不得不在外頭等的汪尚宣和汪幼旻祖孫就沒那么好過了。因為今天坐的是滑竿，而不是涼轎，他們本來就不能隔絕那些窺探的視線，不能隔絕別人的議論，而在這輿論已經(jīng)對他們非常不利的情況下，程乃軒還來這么一出，簡直是往他們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五十開外的劉萬達(dá)，此刻鼻青臉腫地被推到人前。之前他威逼利誘玉娘聽自己的話裝瘋賣傻，可自己卻在事后悄悄趕回了嚴(yán)州府，準(zhǔn)備帶著妻兒以及玉娘那個兒子跑路。可誰知道剛回到家，還正在緊急收拾東西的當(dāng)口，卻被得了程乃軒求助，動作一等一迅速的謝管事派人給截了個正著。因為嚴(yán)州府乃是徽商入東南的必經(jīng)之地，所以如程家這樣的豪商，在本地的影響力相當(dāng)之巨大，他直接就被人給押送回了徽州城，連帶玉娘那個親生兒子也一塊送了來。

    挨了不止一頓臭揍的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著自己只是豬油蒙了心，收了人錢財，這才逼玉娘裝瘋傷人，絕非有意。程乃軒則是眼看著四周高漲的情緒，上去喝止了劉萬達(dá)后，這才洋洋得意拿出了一張字據(jù)：“各位鄉(xiāng)親父老應(yīng)該都認(rèn)識我，我是歙縣城黃家塢程乃軒。我覺得好友汪孚林養(yǎng)子金寶的事情有蹊蹺，就立刻派人去嚴(yán)州府，所以才截住了這個劉萬達(dá)。而且，我派出去的人，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張字據(jù)。這個劉萬達(dá)也不知道打哪聽說了貴人都心狠手辣，所以當(dāng)初做事的時候，硬是給玉娘辦了一張賣身契，打算事有不遂就好狡辯說，他收這筆錢是因為，他把金寶的母親賣了給人！”

    他猛地提高了聲音，大叫大喊道：“而這字據(jù)上頭另一方，正是竦川汪家三老太爺家的大總管！嘿，上次歙縣衙門前戶房司吏趙思成還聲稱，指使他的是汪家大老太爺?shù)牡昧苁玛惲祝F(xiàn)在卻又多了另外一位大總管，這到底是竦川汪家盡出心狠手辣的仆從，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逼母傷子，污其瘋癲，這簡直是令人發(fā)指啊各位！這就是咱們歙縣曾經(jīng)榮耀清高的竦川汪家？簡直是丟咱們歙縣，不，丟咱們徽州人的臉，而且還丟臉丟到嚴(yán)州府去了！”

    墨香是因為許老夫人的話，這才跟了程乃軒，雖說忠心耿耿，可他打心眼里知道自家少爺實(shí)在是不怎么可靠的一個人，上次離家出走逃婚，要是放在別家，他這個不盡職的書童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删褪沁@么一個毛躁沖動的少爺，現(xiàn)在卻和汪孚林有聲有色合伙做起了生意，甚至歲考竟能夠在一等吊榜尾，簡直算得上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型。這些還不算，今天少爺折騰的這一出，怎么說都是為好友兩肋插刀，講義氣重情分，真好！

    于是，此時此刻親自抱著一歲孩子的小書童聽到程乃軒唾沫星子亂噴，聲音幾近于咆哮，忍不住握緊拳頭大贊了一聲：“少爺罵得好！”

    哇——

    可就在這時候，他手里抱著的孩子突然放聲大哭，啼哭的聲音還分外響亮。從來沒哄過孩子的墨香手忙腳亂，又是哄又是唱，發(fā)現(xiàn)毫無效用后，他正要求救，偏偏這個時候，程乃軒還回過頭來往他用力一指，赫然是義憤填膺：“各位可聽到，這孩子正在哭！倘若不是我的人動作快，只怕這孩子便要被那薄情寡義的爹帶走，以至于母子分離，終其一生都未必有相逢的一日！他這是哭蒼天有眼，哭人間有正道，哭母子終能團(tuán)聚，不必跟一個喪心病狂的爹！”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慷慨激昂的話，剛剛好這個時候，就只見形銷骨立的玉娘提著裙子從府學(xué)門內(nèi)跑出來，徑直沖到墨香跟前，從他手中搶過了孩子，隨即一下子抱緊在了手里。最初孩子的哭聲依舊響亮，但隨著玉娘的輕哄，啼哭聲漸漸小了下來，四周離得近的人全都能夠清清楚楚得瞧見，這個起頭還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臉上淚痕猶在，可眼下正伸出手去抓這瘦弱婦人的頭發(fā)，甚至發(fā)出了咯吱咯吱的笑聲。

    “真的是母子重逢！”

    “這次程公子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汪家人太缺德了，這種事怎么能做，簡直是咱們徽州之恥！”

    “看，大宗師他們都出來了，讓汪家人給個交待！”

    汪孚林落后幾步，這會兒剛出徽州府學(xué)，還沒怎么弄清楚外頭到底怎么一回事，就只聽到四周人群爆發(fā)出了一陣極其激烈的喧嘩，比之前他帶著玉娘和金寶母子過來的反應(yīng)大多了。就在這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面色鐵青的汪尚宣和汪幼旻祖孫，若不是周圍有隨從苦苦維持，四周圍過來的人就快把他們給吞沒了！看到這樣強(qiáng)烈的民憤，當(dāng)他瞧見程乃軒回過頭來對自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時，他簡直對這位程大公子的戰(zhàn)斗力刮目相看。

    還有這次那種瞞著自己做下好大事情的執(zhí)行力！

    看來，他扣在手里的另一樣證據(jù)，汪幼旻以假考題做的那幾篇八股文，已經(jīng)用不著給大宗師了，因為光是現(xiàn)在就夠勁爆了。

    “爺爺，怎么辦？”汪幼旻只覺得整個人胸口透不過氣來，就連聲音都有幾分顫抖，“這些家伙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