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下，莫里亞蒂看到車內(nèi)的人影動了動，顯然還是有反應(yīng)的。他又敲了兩下，放大了聲音：“你還好嗎？需要我?guī)忘c什么忙嗎？”

車窗內(nèi)響起了一個虛弱的聲音，莫里亞蒂模模糊糊地聽到了幾個詞匯。奇怪的是，就像剛才那樣，他總覺得這個人的語調(diào)有幾分耳熟……

莫里亞蒂禁不住瞇了瞇眼睛。對于像他這樣的人來說，這種情況下遇到陌生人的可能性簡直幾近于無……他調(diào)用了以太粒子，車窗徐徐地降下，河水溢進了車內(nèi)，也隨即露出了那張滿是血污的臉。

那一瞬間，莫里亞蒂瞪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這張臉——這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這他媽難道不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嗎?。?？？？

巨大的荒謬感擊中了莫里亞蒂，緊接著他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這很有趣……這的確很有趣。手表、衣著、身上的種種細節(jié)都表明了他眼前的完全是一個未曾謀面過的陌生人，但這相貌、骨骼、還有這雙顏色奇特的眼睛卻又都屬于莫里亞蒂所熟悉的另一個人……夏洛克·福爾摩斯身上基因所能夠決定的一切都奇異地在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人身上完全地吻合了，莫里亞蒂禁不住地狂笑出聲，他簡直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人捉去給歐洛斯看看了——這是多么奇妙的巧合?。?/br>
莫里亞蒂的大笑聲顯然讓車內(nèi)重傷瀕死的人無法理解，他半睜著腫脹的眼睛，喃喃地說著救命。莫里亞蒂饒有興致地給他送了點生命力——當然又被以太粒子截走了大半。他似乎稍微恢復(fù)了一點活力，過了幾秒鐘，莫里亞蒂看到他的眼球開始轉(zhuǎn)動，顯然在觀察和判斷著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然后他艱難地轉(zhuǎn)了下脖子，將目光放在了莫里亞蒂身上。

“醫(yī)生？”莫里亞蒂笑容滿面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說話的口氣就好像兩人是在進行平常的交談那樣。瀕死者的瞳孔勉強地聚焦了一下，聲音微弱：“斯特蘭奇……救我，救救我……”

“斯特蘭奇醫(yī)生?！蹦飦喌僦貜?fù)了一遍，“知道嗎？你和我熟悉的一個人長得很像……簡直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倒出的兩個人形，我猜你也一定聰明又自負、天賦超群、在自己從事的行業(yè)里是頂尖人物……一個外科醫(yī)生？哇，你一定很為自己的雙手而驕傲，不過它們現(xiàn)在看起來可不怎么樣……”

“救……救我……”斯特蘭奇的意識已經(jīng)重新開始了模糊，“不管你是誰……救救我……”

“才不。”莫里亞蒂語氣輕快，探身從車里拿出了依然固定在支架上的手機，“你剛剛還在公路上罵過我，還濺了我一身水——狗屎？你一定沒想到自己很快就會變成一灘真的狗屎了吧，斯特蘭奇醫(yī)生，前途無量的斯特蘭奇醫(yī)生，哦找到了，神經(jīng)外科圣手斯特蘭奇醫(yī)生……哇，你靠著這雙手賺了那么多錢，就算它已經(jīng)毀了，下半輩子也一定能衣食無憂了吧？這可不行，斯蒂芬，畢竟你那么的驕傲，你可怎么能甘心做一灘狗屎呢？”

他語調(diào)里滿是幸災(zāi)樂禍，斯特蘭奇卻無法回應(yīng)什么。他氣息微弱地倒吊在座椅上，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它們現(xiàn)在的確十分凄慘，骨頭軟塌塌地扭曲著，布滿了玻璃碎片和血污。他用最后的力氣揮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卻無法指揮自己的手指半分——這雙手已經(jīng)毀了。

斯特蘭奇很長時間沒有出聲，莫里亞蒂居然從他眼角看到了晶瑩的淚光。這種感覺實在是有點詭異，一張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臉……

“哭鼻子了嗎，斯蒂芬小寶寶？”莫里亞蒂拖長了聲調(diào)，唱歌般地道，“可別在這時候就把眼淚流光了，你還有整個下半輩子要以淚度日呢，斯—特—蘭—奇—醫(yī)—生——”

“失敗者。”他忽然聽到斯特蘭奇用清晰的語調(diào)吐出了這個詞。莫里亞蒂大感驚奇，反問了一句：“我？”

“因為我長得和你的對手一模一樣，還是我曾經(jīng)罵過你，你就在這種時候跑來落井下石？”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斯特蘭奇的聲音開始變得連貫起來，用和夏洛克完全相同的嗓音譏諷著，“你是個失敗者，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你的行為——你就是一灘狗屎，就算我雙手廢了也比你強——我還能指揮手術(shù)，我能把自己的手變回它應(yīng)有的樣子——”

“哇哦——聽起來挺像勝利者才會有的那種宣言嘛?！蹦飦喌贌o所謂地道，伸手拽住了他的一根手指，一分分開始用力，“——可是這樣呢？”

巨大的痛感襲入了斯特蘭奇的神經(jīng)，垂死之人發(fā)出了一聲絕望的痛吼……莫里亞蒂松開手的時候，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那根手指已經(jīng)變成了血rou模糊的一塊扁rou。淚水無法控制地從腫脹的眼睛里落了下來，流經(jīng)上眼瞼和蒼白的額頭，滴落到了車中漫進的水里，在水面上蕩起了一波漣漪。

“我們玩的游戲可比你想的還要危險許多?！蹦飦喌俚?，“就在剛剛我才把一個男人沉進了海里呢。看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完蛋了——斯蒂芬·狗屎·斯特蘭奇醫(yī)生，你打算要如何修復(fù)這樣的傷口呢？”

斯特蘭奇一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他嗡動著嘴唇，聲音含糊地重復(fù)著一串罵人的字句。莫里亞蒂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他握住了斯特蘭奇的手腕，就像是在捏什么黏土藝術(shù)品一樣，一根根耐心細致地碾碎了他十根手指的所有骨頭。他還貼心地減弱了斯特蘭奇的痛覺，免得他承受不住地昏迷過去，錯過了自己賴以為生的雙手被毀的整個過程。

“你現(xiàn)在絕望了嗎？”他用聊天般的口氣說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在想，哦，老天啊，還不如死了干脆？恨不得從來沒遇到過我、沒說出過那個臟詞、甚至一切都能倒帶到一個小時之前？那時候你還是個成功人士，雄心萬丈，可是看看現(xiàn)在的你……你覺得我是個瘋子、神經(jīng)??？”

他微笑著又捏碎了斯特蘭奇的一根指骨。

“我只是不介意去做一些好人不會去做的事情而已，比如見死不救，比如落井下石。我最近總是很容易感到無聊，因此而心緒不佳，沒準換個時間，你就算當面辱罵我我也會放過你——但現(xiàn)在，醫(yī)生，你就認為我只是這瘋狂殘忍的現(xiàn)實中的一環(huán)好了?！?/br>
斯特蘭奇已經(jīng)快要陷入昏迷了。莫里亞蒂捏碎了他的最后一根手指，靠近了他的耳邊。

“大雨還不會停，看起來半個小時之內(nèi)你被人找到的可能性并不高?！蹦飦喌俚?，“我給你個建議吧，狗屎斯蒂芬，如果你還能活下來，就去找吉姆·莫里亞蒂……”

他戲謔地勾起了唇角：“我能治好你。”

——

半昏迷的狀態(tài)下斯特蘭奇能記住那些話的幾率有多大，莫里亞蒂并不關(guān)心這個問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