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無數(shù)道劍痕，鮮血泊泊留下，匯聚成了一片水洼。

可江一樓還是站在那里。

猶如風(fēng)中青竹，不折不彎。

“人間……”他臉色蒼白，聲若呢喃，“只有一道月光啊?！?/br>
江一樓終于出劍了。

只是他受了太重的傷、流了太多的血，被鮮血染紅的重月劍只是輕飄飄地?fù)]了出去，差點(diǎn)落在地上。

這一劍……

“這一劍，怕是撓癢癢吧?！边h(yuǎn)處白清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出言嘲笑，“你說是吧？”

鹿堯沒有說話，只是一眼不眨地看著江一樓。

這一劍……

咔嚓——

劍光落下，破星碎月。

烏鴉身后的圓月緩緩蕩漾，在這一劍面前，如鏡中花、水中月，被輕輕一碰就碎成了無數(shù)瓣，“嘩啦”一聲落下。

劍刃斷成兩截，叮呤當(dāng)啷地摔了一地。

“假的……”江一樓以重月?lián)蔚?，無力地靠在上面，“假的就是假的?！?/br>
月滿西樓。

人間不許見絕色。

這是他的劍。

江一樓不顧周身危機(jī)，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烏鴉并沒有趁機(jī)出手，而是飛至半空中，“嘎”得一聲，無數(shù)黑羽落下。在羽毛接觸到江一樓的身后，化作了點(diǎn)點(diǎn)光芒，進(jìn)入了他的身體。

他通過了劍冢的考驗(yàn)。

這是劍冢的饋贈(zèng)。

“這是怎么回事！”白清夜脫口而出，“怎么連劍冢也沒有辦法，鹿堯！”

鹿堯低低笑了起來：“你不覺得……很美嗎？”

“那又如何！”白清夜提醒道，“他的身體，你不想要了嗎？”

“噓——”

鹿堯瞇著眼睛，看著遠(yuǎn)處的江一樓，伸出手指輕輕抵上了嘴唇，輕聲道：“安靜?！?/br>
明明語氣和善，但白清夜卻莫名地打了個(gè)顫，默默地閉上了嘴。

前方，萬劍林立，流光冰冷閃爍，其中還沾染著點(diǎn)點(diǎn)血跡。

劍者白衣帶血，黑發(fā)柔順垂下，持劍立于其中。

風(fēng)也不再呼嘯。

劍冢無日無月、唯有薄霧覆蓋。

可此時(shí)，蒼穹一輪新月，正在冉冉升起。

第46章天地雷劫

萬里無云,蒼穹一碧如洗。

烏鴉收斂起羽翼,安靜地蹲在了一邊，扭頭梳理著羽毛。

萬籟俱寂。

“他……他來了……”

白清夜的聲音在顫抖。

遠(yuǎn)處走來的人十分狼狽，黑發(fā)散肩、衣衫染血帶風(fēng)塵。他面無血色，瘦弱的手腕無力地提著重月劍,在地上劃出一道長(zhǎng)長(zhǎng)的痕跡，虛弱得好似風(fēng)一吹就倒了。

可白清夜卻心生恐懼。

鹿堯“嘖”了一聲，有些不悅：“你急什么？”

白清夜沉默了片刻,突然歇斯底里：“你不會(huì)也被他迷住了吧？鹿堯,我就知道——”

每個(gè)人都是這樣。

也不知道江一樓的身上有什么妖法，幾乎只要與他接觸過的每一個(gè)人，最后都會(huì)傾向他，沒有任何理由地傾向他。

鹿堯冷冷地說：“注意措辭?！?/br>
他也看向了那道身影。

欣賞歸欣賞，真到了要下手的時(shí)候,可不會(huì)手下留情。

江一樓拖著身體，緩緩地走出了劍林。

他實(shí)在是太過虛弱了,差點(diǎn)被攔在面前的一塊石子所絆倒，踉蹌了一下,以重月劍杵著地面才站穩(wěn)。

“咳……”

他吐出一口淤血，抬起眼皮望了過去。

“原來還在這里等著我……”

江一樓發(fā)出的聲音嘶啞無力。

他在劍冢中受了太多的傷，各種劍氣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傷口，就算劍氣被化解,傷口還未全部愈合。

傷口深可見骨,滴滴答答的淌著血。

但……眼中戰(zhàn)意盎然,未曾熄滅。

“來吧?！苯粯巧锨耙徊?，在荒蕪干涸的地面上留下一個(gè)深紅的腳印，“今日……做個(gè)了斷。”

白清夜下意識(shí)地退后了一步。

可剛剛邁出腳步，就感覺背后傳來了一個(gè)推力，將他推向前方。

他回過頭，對(duì)上了鹿堯那漆黑如點(diǎn)墨的雙眼。

然后，鹿堯化作了霧氣，鉆入了他的身體。

“啊——”

白清夜痛苦地嚎叫著，姣好的面容扭曲，似恐怖的妖魔。

待黑霧散去。

他睜開了眼睛，雙眼無眼白，被一片黑霧覆蓋。

這是鹿堯。

“我很喜歡你……”白清夜的口中發(fā)出了鹿堯的聲音，“可惜……”

江一樓不為所動(dòng)，冷冷地接上一句話：“可惜，要死的人是你。”

“我很喜歡你的性子?！甭箞蚵冻隽艘粋€(gè)意味深長(zhǎng)的笑容，“狂妄、自傲，這讓我想要折斷你的脊骨，讓你臣服在我的腳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江一樓走去。

“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江一樓眼眸沉了下去，“你廢話太多了?！?/br>
“我覺得廢話多的人有兩種?！?/br>
鹿堯輕佻地打量著面前的人，慢悠悠地說：“其一，是毫無本事、只敢虛張聲勢(shì)之人；其二，是勝券在握之人，如貓戲老鼠，看他人苦苦掙扎?！?/br>
“你覺得，我是哪種？”

江一樓笑了。

蒼白的嘴唇翹了起來，連帶著眉目間的血痕也舒展了開來。

“你兩種都不是。”

他的手腕很瘦，兩個(gè)手指就能將其虛虛圈住，此時(shí)用力握緊了重月劍，便能看見其上爆出了青筋。

風(fēng)中遙遙傳來他的聲音：“你是死人！”

唰——

因?yàn)榻粯侵貍从?，所以他的劍很慢?/br>
面前緩緩蔓延出了一條銀白的線，如纏綿的流水，繞向了鹿堯。

“此局……”鹿堯嘴角含笑，溫柔低語，“你必輸?！?/br>
話音落下，他的身后爆發(fā)了一股濃烈的魔氣。仔細(xì)分辨，其中可見骷髏、死尸，血光沖天、煞氣縈繞。

這是魔尊的魔域。

鹿堯張開了雙臂，衣擺搖蕩。

隨著他的動(dòng)作，黑霧扭曲，發(fā)出了鬼哭狼嚎之聲，其中被煉化的幽魂化作了恐怖的鬼臉，朝著江一樓沖了過去。

各種鬼臉在半空中一一呈現(xiàn)。

嬰兒啼哭、少女啜泣、婦人哀嚎……

少年被亂蹄踐踏、青年被亂箭穿心、老人被烈火焚身……

種種幻象，在江一樓的面前一一呈現(xiàn)，若是心志不堅(jiān)者，怕是立即邪魔入體、陷入恐怖的幻境之中。

江一樓冷眼看著，無論是清純的少女還是妖媚的婦人，他的劍都未曾有一瞬間的停留。

手抬劍落，幽魂消散。

沒有一絲猶豫。

鬼怪漸漸遠(yuǎn)去。

眼前的畫面一轉(zhuǎn)，江一樓出現(xiàn)在了一個(gè)熟悉的院落中，調(diào)皮的孩童正在招貓逗狗，笑聲連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