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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空,也很大,除了酒紅色的沙發(fā),一個邊緣圓潤的怪形狀木桌和一個衣架外,什么都沒有了。 它站在墻角,回頭看著左忱把她們的鞋放進(jìn)鞋柜。 她邊脫外套邊說,“以后進(jìn)門把鞋放進(jìn)去,你可以穿拖鞋,或者不穿,但不要把鞋帶進(jìn)門?!彼寡酆吞K驚生對視,淡淡地說:“你不記得,我不會懲罰你,但我希望你記得?!?/br> 蘇驚生的手從進(jìn)門起,就無法停止地在毛衣下捏緊肚皮。 停了一下,左忱補(bǔ)充說:“如果弄臟地毯,紅姨洗起來會很麻煩。” 話落她赤腳登上玄關(guān),打散馬尾,垂下的頭發(fā)中有幾縷很長的,尖端起起落落,親吻著灰毛地毯。 蘇驚生跟在她身后,它低著頭,感受每走一步,腳趾都與地上松軟的毛陷落般接觸。 整個房子是半復(fù)式的,不大,但縱深高,左忱帶著蘇驚生走了個遍,告訴了它廚房廁所的位置。 “書房在這兒?!彼崎_一扇門,小屋四壁徒徒,堆滿了書。屋子靠窗角落擺著個圓木桌,左忱指指說:“咖啡機(jī)在那,以后你想喝,我會教你怎么用?!?/br> 蘇驚生根本不知道咖啡機(jī)是什么。 關(guān)上門,左忱繼續(xù)往旁邊走。 主臥左邊挨著窄木梯,通往半個客廳大的二樓。左忱摁開燈,蘇驚生抬起頭,它看到頭頂鏤空,木地板間牢牢鑲合著一張大網(wǎng),上面放著一本倒扣的書。 “啊?!?/br> 它聽到左忱低低地嘆。 “在這兒。怪不得找不著了?!?/br> 人生活的地方,怎么會有網(wǎng)。 蘇驚生四肢著地,跟著左忱上到二樓。它看著她走進(jìn)那張網(wǎng),看著它凹陷出嚇人的形狀,看著那本書被人彎腰拿起。 地板間,為什么能放住一張網(wǎng)。 它看著左忱微側(cè)頭,纖瘦的脖頸連接鎖骨,垂墜的發(fā)落絲般滑下。她低頭翻那本書,又撩起眼瞼,側(cè)目望它。 她說:“這里陽光好,以后你想看書,可以再上來。但是不要撒上飲料,”蘇驚生幾乎能猜出她下一句要說什么—— “網(wǎng)很難拆洗,會給紅姨添麻煩?!?/br> 她走下來,朝蘇驚生伸手,領(lǐng)它慢慢下樓。 關(guān)上二樓的燈,左忱指著虛掩的門說:“靠樓梯的這間是我的臥室,你的在右邊?!蓖A艘幌?,她說:“我并不經(jīng)常在家,但以后會盡量回來。如果很晚了你不需要等我,像在醫(yī)院里一樣。” 話落她放下手,不經(jīng)意間碰了碰門把,門慢慢向后張開懷抱。 那是她的臥室。 蘇驚生睜大雙眼。 她的臥室。 水。 四面全是水。 只有水。 屋子一打開,前后左右是撲面而來的幽藍(lán),深邃的大海里沒有魚,熒光色彩在層次中勾勒出幾盞水母,它們無聲地發(fā)著光。 天花板上做出縱深高遠(yuǎn)的設(shè)計(jì),在一層深過一層的海水中,蘇驚生看到一只眼睛。 毫無感情的眼睛。 它沒有眼瞼,沒有眼白。眼睛鑲在鐵黑色的,遙遠(yuǎn)而不見盡頭的巨大軀體上,如同只是游過這供人驚鴻一瞥的小窗。 天花板上沒有頂燈,房間里除了床和一張電腦桌,什么也沒有。 蘇驚生后退了一步。 左忱也后退一步,門在蘇驚生眼前輕輕合上。 轉(zhuǎn)過身,它聽見她說:“不用怕?!?/br> 她說:“你的臥室不是這樣?!?/br> 抬起頭,蘇驚生看到一雙淡漠的眼睛,如同天花板上那只一樣。 第11章 那天過后,蘇驚生住了下來。 左忱果然如她所說的非常忙,有時深夜兩點(diǎn)才會到家。她似乎努力想回來睡,但出現(xiàn)的時間還是漸漸減少,多數(shù)時候是紅姨在全天陪它。 左忱給蘇驚生買了臺電腦,頂級配置的外星人,下了一些做教育朋友推薦的游戲,她交給它書房的鑰匙,給了它一個錢包,里面裝上份額適當(dāng)?shù)腻X。 她甚至把一百全部換成了零的,以防蘇驚生花出大額面鈔時,他人覬覦它的錢包。 作為監(jiān)護(hù)人,左忱認(rèn)為自己沒有什么不當(dāng)行為。 所以在廁所里踢醒蘇驚生時,她第一次顯出了些許無措。 左忱蹲下來,和坐起身的蘇驚生面對面。 現(xiàn)在是深秋初冬的交界,暖氣還沒通,深夜的廁所里很冷。浴缸前有塊很大的防滑墊,蘇驚生就睡在它上面,頭頂是低矮的置物架。 它縮睡在這,像蜷在紙箱里的貓。 左忱一只手撐著地,一只手夾著煙。低頭面朝著地磚,有些發(fā)油的長發(fā)散在上面,被她慢慢攏起,攏到懷里。 她一點(diǎn)點(diǎn)盤腿坐下,捻著發(fā)絲,低緩地說:“蘇驚生,你在怕什么?!?/br> “……” “……” 浴室中嗡鳴的回響很快消失,沒有人說話。 迷霧盤旋而上。 煙剛?cè)计痤^。 左忱壓著頸,爪般纖瘦的五指從前到后耙了把頭發(fā)。深吸口氣,她抬起眼,迎上蘇驚生的目光。 兩人對視著,直到左忱指間的煙燃盡。 左忱看見蘇驚生慢慢啟唇。 它開口說:“你為什么……躲……在門外?” 這是它第一次和左忱說話。 長時間不使用語言,蘇驚生的吐字不是很熟練。灼燒的熱油傷害了它的喉嚨,在愈合后留下沙啞的后遺癥。 她很快接受這個事實(shí)。 它聽起來不像自己的年齡,更不像表征出的性別,左忱想起在青海時它歇斯底里的哭叫。 她知道蘇驚生在問哪天。 停頓了一會,左忱平靜地說:“因?yàn)槲倚枰?。”蘇驚生不眨雙眼地看著她,她繼續(xù)說:“你和我一起上新聞,可以帶來利益?!?/br> 她的話赤/裸而尖銳,沒有任何遮掩。 蘇驚生抱膝在防滑墊上坐著,沒什么表示。 靜了片刻,它忽然說:“我好用嗎?” 左忱一下愣住了。 仿佛被荒野上的閃電擊中,炸亮撕裂天際。她感到剛進(jìn)浴室時那種無措又涌上來,它們劇烈地翻騰一陣,又慢慢沉下去。 在這陣翻騰中,左忱忽然伸手,她抓住了一種感覺。 它并不是個孩子。 她想。 她并不是在和一個孩子對話。 雖然面前的人具備孩童該有的一切條件,但它不是的。 這具皮囊下埋葬著的,是一個成熟過早的,黯淡的靈魂。 一些東西促使左忱開口。 “蘇驚生?!彼鋈幻つ康貑枺骸澳愠8械焦陋?dú)么?!彼Z氣中有些什么改變了,這令蘇驚生睜了下眼。 蘇驚生說:“那是什么?” 左忱停住,她思考一下,說:“就是感到只有一個人?!?/br> 蘇驚生消化掉她的解釋。 它學(xué)她的語氣說:“是的,我常感到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