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做了很多工作，而且說話也說得多。下班我跟彼得說再見，他不睬我，我吻他的臉，他別轉身子，我聳聳肩，說：“孩子氣！”他猛地回頭，我看到他眼里含有眼淚，我吃驚。

    “我是個傻子?！彼f著站起來走了。

    我覺得很抱歉，既然他器量這么小，我也沒辦法。

    回到屋子，我居然心血來潮，興致好得不得了，煮了一大鍋牛rou洋山薯，香噴噴的，扭開了電視，邊吃邊看，并不覺得疲倦——但是今夜還是早點睡覺的好。

    我沒想到比爾會來。

    他先按鈴，我去開門，卻看見他站在門口，他一臉的笑，我驚喜地說：“你為什么不用鎖匙？”

    他低頭問我：“你屋子里沒有別人？”

    “有，”我笑，“有兩打小阿飛，聽見門鈴都躲起來了?！?/br>
    他輕輕打了我的頭一下，關上門。

    “好香，吃什么？”

    我笑，“搬進來第一次煮食物，叫你撞見了，要不要吃？”

    “好，我還沒吃飯。”

    我們坐在廚房里，我看著他，“比爾。”我忍不住吻了他一下。

    “你今天要早一點睡?！彼蠢挝?。

    “一定。你——好不好？”我問。

    “很好?！彼f。

    “學校十分忙嗎？”我問。

    “忙得很，做慣了?！彼叧赃呎f。

    我笑，“有沒有什么女學生對你擠眉弄眼？”

    “當年你也沒對我擠眉弄眼?！彼f。

    “但是我愛你，難道還不夠嗎？”

    他擦了嘴，笑了?！拔兜篮芎?，我?guī)湍阆吹?。?/br>
    “不用，你坐在那里別動。咱們中國人不流行男人做家務?！蔽艺f。

    “謝謝。”

    我停了一停，“家里——好嗎？”

    他沒有出聲。

    “你昨夜沒有回去。”我提醒他。

    “我想她已經(jīng)知道端倪了，只是不說話。”他說，“我想考慮一下，遲早要告訴她的?！?/br>
    “你要跟她離婚？”

    “我不能同時跟兩個女人在一起?！?/br>
    “很多男人可以?！?/br>
    “我有犯罪感?！?/br>
    “你愛她的，是不是？”我問。

    “這么多年了。”

    “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問你這種事?！?/br>
    “你有權問?！?/br>
    “我沒有。你是一個自由的人。”

    “你也是自由的嗎？”他問，“會不會有一天我來找你，開門進來，只是一間空屋子？”

    “我愛你。”

    “愛多久？”

    “很久?！?/br>
    “你肯嫁我？”他忽然問。

    這個問題使我一怔。嫁給他？一個小大學的副校長，一個外國人，有兩個孩子，我從沒想過嫁他。我知道我愛他，不過結婚是另外一回事。

    我說，“你不能與我結婚?！?/br>
    “我太老了？”

    “不，你不能重婚！”

    他喝了一杯咖啡，捧著杯子不響。

    我坐在他后面，抱著他的腰，“你明天來看我嗎？”

    “我盡可能每天來?！?/br>
    “謝謝你。”

    “你是一個傻女孩子。”

    “天下聰明人太多了，有幾個傻蛋點綴一下，也是好的?！?/br>
    “你喜歡我什么？”他輕輕問我。

    “對著你，我有一種安全感，現(xiàn)在我知道，無論怎樣，你總是原諒我的，對我負責任的。”

    “有很多男孩子會愛你，喬?！?/br>
    “誰？他們來了他們去了，請我看一場戲，吃一頓飯，下次也許永遠不再出現(xiàn)，誰曉得厚厚一本電話本子，幾時又輪到我？再開心也是假的，整天坐在家里等電話鈴響，一叫就出去，實在有點犯賤相。你是不一樣的，比爾，你是可靠的?！蔽艺f。

    “我也失過一次約?！?/br>
    “我早忘記了。”

    “喬，我是要娶你的——”

    “這是你的事，”我緩緩地說，“我不會逼你娶我，我這么急要嫁人，不會跟你在一起！我只想知道你是愛我的，不會忘記我、關心我的，那就足夠了。事情已經(jīng)很困難了，也許會更復雜，你會怪我的，至于納梵太太，我對她不起?！蔽业难蹨I又淌了下來，我確是愛哭。

    他不響。

    隔了很久他說：“頭一次我希望我仍年輕?！?/br>
    “我是你的?！蔽艺f，“我要告訴你，我是多么寂寞。一年四季坐在一間小宿舍里，唯一的快樂是上你的課。我是這樣無聊，在紙上寫你的名字，涂滿一張又一張。我常常想你，的確只想你。三年了，我是這樣寂寞，功課一向緊，我一向不集中，晚上做夢還是你與你的宇宙線，我愛你，有三年了。”

    他微笑，“我一點也不知道。你男朋友這么多，無論在哪里看到你，你總是中心，大家圍著你，我找個時候說話還困難，幸虧第三年你居然選我的功課做?！?/br>
    “我并不是好學生，我笨。”我說。

    “我倒希望再多教幾個你這樣的壞學生?！彼粗摇?/br>
    “你真的愛我？”

    “你要我說多少次？”他溫柔地問。

    “如果你沒有聽膩，我愛你，比爾?！蔽艺f。

    他嘆了一口氣。

    我見到他的時候是這樣快樂，比擁有全世界還高興，他至少有一部分是我的，我崇拜的人，我愛的人。

    他看了看我的眼睛，“那條痕還沒有褪。”

    “沒關系。”我說，“只是天氣一冷就咳嗽，氣管不好，那一次的并發(fā)癥很厲害?！?/br>
    “都是我錯?！彼f。

    “我很原諒你?！蔽覀戎^看他。

    他又笑了。

    我說：“你聽聽你的美國口音，你同胞就快不要你了?！?/br>
    “怎么扯到我的口音上去了？”他問。

    “你講課我老聽得糊里糊涂的，筆記的字跡又潦草，考試題目深得要命，你真不是一個好教授！”

    “是，又粗心大意，不照顧學生——”

    “別提那件事了?！蔽倚?，“你喝完咖啡沒有？”

    他放下了杯子。

    我說：“把眼鏡戴上，讓我看看你那樣子。”

    “沒在身上。”他笑，“我就快要戴老花眼鏡了。”

    “我不介意，你總是美麗的。”

    時間過得真快，當他在的時候，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幾個鐘頭。

    “我要回去了?！彼f。

    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