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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正讓舒盼閉上眼睛,要給她剛才被打的右臉重新修容,粉撲觸碰到紅腫的臉頰上,舒盼的手頓時攥緊了,額頭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化妝師也不忍心,“你這皮膚太薄了,估計再給打幾次就要腫得不能看了。” 許珊十分同意這個說法,她搖著舒盼的手,“挨打這活兒,我們不做了好不好?” 舒盼緊緊閉著雙眼,始終一言不發(fā),許珊雖然也是替身,但處境始終還是和自己不同的。只有到了連吃住的錢都支不出來的絕境,才能喚醒一個人內心深處對生存最大的渴望。 許珊見她固執(zhí)得難以撼動,心中有些生氣了,她一心為個剛認識不久的人著想,可人家卻上趕著去挨打,真叫人郁悶。 許珊轉頭狠狠瞪了易南一眼,將這一切的錯誤都怪罪在他的身上。易南卻不惱怒,他雖然必須為云芳菲解決問題,但對片場所有人一向都是溫和客氣的。 不輕易開罪任何一個小透明,免得他日留人話柄。 易南深諳娛樂圈事事無常的道理,他剛才和云芳菲生氣,并非完全是不忍舒盼挨打。一半是因為她沒和替身商量就讓人挨打不厚道,但另一半卻是不希望讓有意攻擊云芳菲的人借題發(fā)揮。 易南謹慎地再度確認舒盼的意愿,“你叫舒盼是嗎?舒盼,你如果真不愿意做,現在還可以拒絕。” 舒盼堅定地點點頭,許珊再拿她沒辦法。 余施洛沒預料到,舒盼一個小小的替身,當場受辱之后還敢再站在自己面前對戲。她本想借用這種方法逼著云芳菲親自上場,現在卻因舒盼的摻和計劃落空,免不得就開口她冷嘲熱諷,“這年頭為了錢,有些人真是連臉都不要了?!?/br> 余施洛捂嘴笑著,俏麗的臉蛋上滿是尖酸刻薄的神情,“哎呦,我倒忘記了,替身在鏡頭前是不用看臉的?!?/br> 舒盼依舊沒開口,但徐喻銘早已不滿余施洛的態(tài)度,陰著臉坐在陸辰良旁邊,他也不指名道姓,張口就批評道,“盡廢話。誰不是憑本事賺錢的,片場哪個人開工不拿錢。再不趕緊開工就是在燒錢。” 場地、設備、往返路費,哪個不是開銷,徐喻銘聽到余施洛這個耽誤進度的人居然還敢提工錢,氣得想用粵語罵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罵的是余施洛,余施洛恨恨地哼了一聲扯著裙擺往場子里去,舒盼低著頭緊緊跟了上去。 陸辰良抬眼掃到舒盼的背影,這替身剛才被云芳菲擺了一道上場挨打,現在又被余施洛當場擠兌,居然都沒有發(fā)作出來,不是真沉得住氣便是真的好欺負了。 像長期做這類工作的人通常無法在這圈出頭,即使僥幸被挖掘培養(yǎng),但從前小心翼翼的性格卻被內化了,堪擔主演的氣質也被消磨殆盡。即使長得再漂亮,永遠也上不了大臺面。 他沒空多在一個小角色的委屈上多做思考,能讓一場戲正常運轉才是解決必要的關鍵。 徐喻銘已經指揮片場再度開始運作起來。 那些憤憤不平的群眾也都回到了原位,既然被打的女主角自己沒有任何的怨言,其他人還能多說什么? 還是乖乖做自己的吃瓜群眾比較好! ——————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片段,余施洛表演里依然帶著真實的恨意。與此前不同的是,她更加肆無忌憚了,上一次她打舒盼,是為了當場讓云芳菲難堪,沒想到卻正中了她下懷。 這次,云芳菲的經紀人付錢讓替身上來挨打,難道她還會客氣嗎?折辱一個區(qū)區(qū)替身,簡直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余施洛的手掌緊緊繃直,一個巴掌毫不猶豫地再次落在舒盼的臉上,她剛要得意,目光卻正對上了舒盼的眼睛。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她渾身猛然僵住,這眼神中有著深深的窒息,是一種被人拋棄后的無助和孤獨,是走投無路的絕望。 但在這樣的情緒之中,舒盼的臉上居然還帶著一抹輕笑! 余施洛震驚不已,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為舒盼的笑容而動容,沉浸在那種深沉的情感當中。 她的笑充滿悲痛和嘲諷,仿佛不是來自舒盼自身,而是某個十分熟悉的角色,某個次次付出真心,卻次次遭背叛欺騙而飽受傷害的堅強女人。 那不正是劇本的女主角本身嗎…… 余施洛恍然,她的繃住手掌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掌心沁出細細的一層冷汗,心中惴惴不安,竟是再也不敢去看舒盼的眼睛 她無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一個露不了臉的替身,居然真的能有這樣的演技! 徐喻銘忽然站了起來,“謝天謝地,這個余施洛總算開竅了嗎?” 他此前反復強調過,這出戲里的反派角色并不是光靠狠毒和打人就能演得形象,更要有和女主恩斷義絕的哀慟。但余施洛只顧著逞兇斗狠完全沒去理解角色,看來今天自己的指導終于起了作用。 第6章 神來一筆 陸辰良皺了皺眉,他緊盯著鏡頭里的畫面,這才看出了破綻。 他打斷徐喻銘的欣慰,“恐怕她這開竅還不完全是因為你?!?/br> 余施洛的神情雖然傳達比較到位,但整體轉變還是能夠看出突兀的地方,尤其在打了一巴掌之后便不敢再和對戲的人互動了。 徐喻銘反應過來,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陸辰良,“你的意思是……那個替身?” 那個挨了余施洛兩個巴掌的替身,居然能帶余施洛入戲? 陸辰良點點頭,他看向鏡頭外仍在戲中投入的舒盼。 陸辰良有些玩味地笑了,嘴角帶著一抹幾不可見弧度,眉眼間的陰郁沉悶淡淡地化開來,線條硬朗的面龐上因這個一閃而過的笑容,增了幾分少年的清俊。 他搭上徐喻銘的肩頭,“你這片場,總算有點意思?!?/br> 徐喻銘以為陸辰良在說反話,沒好氣地用后手肘抵開他,“那下次你再來監(jiān)工。” 陸辰良攤手做無奈狀,“你能保證這次不砸,才有下次?!?/br> 徐喻銘想想這次主演的配置以及演員的服從度,只得嫌棄地搖搖頭,他也不和陸辰良繼續(xù)開小差了,趕緊宣布結束這一場忙活下一場。 ———————— 戲份終于得過,舒盼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虛脫了,腳步虛浮眩暈,可是仍懂得給別人讓道。 她倚著許珊一人,默默挪著步子到了角落。 許珊拿來冰袋供她敷臉,看著舒盼可憐的模樣,剛才對她的慪氣也煙消云散了,只小聲嘀咕著“你何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舒盼低垂著眉目,她渾身幾乎癱軟,雖然聽到了這極輕的一句,但已經沒有力氣回答或解釋了。 許珊的眼睛濕潤了,明明是打在舒盼臉上的巴掌,可她總覺得看到了自己未來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