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呵，這熱心市民還挺神秘?！彼灰詾橐獾卣f，“我們試著順著剪報查下去，還真查出點東西——這是關(guān)于盧酬志溺水事件的調(diào)查，不知道這次事件對他心理、精神上的變化有沒有什么影響。你先看看?！?/br>
    聶羽崢接過報告，飛快地掃了一遍。

    祝瑾年挺好奇，盯著他手中那幾張紙。抬眼，他發(fā)覺了自己的目光，直直和她對視，眉眼英俊，黑眸如潭，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視線所及，都是他的特寫鏡頭。她心跳略快，不禁移開目光看向別處，他卻朝她走來。

    將報告放在她手邊，聶羽崢未發(fā)一語，又走了回去。

    祝瑾年翻開，看了幾段，不禁嘆息。

    小志初三暑假那個時間段里，只有一條提及溺水的新聞。主角是一個平時挺能游泳的男子，三十來歲，新聞里頭說，該男子是復(fù)員軍人，見義勇為救上了掉入水塘里的兩個人，自己精疲力竭游不上岸，留下家中一個三歲的大兒子和一個出生僅6天的小兒子。

    辦案民警到當(dāng)?shù)刈咴L了一些村民，找到幾個目擊者和知情人。他們說，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聽勸告到水塘游泳，不知怎么的溺水了，一個中年男子一邊叫人救他兒子，一邊自己跳進水塘救人，他明顯不會游泳，二人一起在水里掙扎。見義勇為的男子路過，二話不說就下去救人，最后犧牲自己救上父子倆?？蓺獾氖?，這父子倆醒來后竟然趁亂不聲不響離開了，連句謝謝都沒有。一個目擊者記得很清楚，中年男子稱呼自己的兒子為“X志”。

    “由此可見，被救的父子倆很有可能就是盧律明和盧酬志。剪報八成就是當(dāng)時哪個目擊者，或者舍己救人那位的什么親戚朋友給寄來的。”沈子平說。

    林睿說：“我們在網(wǎng)上找到的新聞下面有很多網(wǎng)友評論，立場很一致，都大罵被救的兩個人應(yīng)該去死?！?/br>
    沈子平疑道：“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別人救了自己，為什么盧酬志會以為是被爸爸救了？”

    “這恐怕是小志癥狀開始加深時一直洗臉的原因?！弊ｈ暝囍聹y，“我觀察過，他在外頭從來不洗臉，只有回家和爸爸見面時才會一遍又一遍洗。而且，他洗臉的方式跟我們不太一樣，有時，整張臉都埋進水里?，F(xiàn)在想來，也許并不是洗臉，而是不自覺地重復(fù)模擬當(dāng)年溺水時的感覺。我猜想，盧律明出于別的什么考慮，非說是自己救了他，終于成功洗腦。”

    林睿不解，“出于……什么考慮？”

    這一點，祝瑾年一時還沒想到。這時，只聽聶羽崢回答：“盧律明是一個非常要面子而且對自身權(quán)威性要求很高的人，他一直想完全、絕對控制盧酬志，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讓兒子相信是自己救了他一命，有助于讓兒子完全服從自己。所以，他選擇趕緊帶兒子離開水塘邊。因此，當(dāng)時的盧酬志不一定知道事件真相，即便后來隱約從網(wǎng)上或者其他渠道看見新聞、產(chǎn)生懷疑后，也不得不選擇相信父親的謊言，這就是他高一開學(xué)后感到沮喪后來又漸漸平復(fù)的原因。雁過留聲，這種心境，從他開學(xué)的字跡中清晰地反映出來?！?/br>
    “也太卑鄙了吧？”祝瑾年不可思議道。

    聶羽崢望著她微笑，“你早就說過，父子倆都不是省油的燈。忘記了？”

    “那只是我的感覺?！?/br>
    “你的感覺，很準?！?/br>
    聶羽崢居然肯定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祝瑾年眨眨眼，或許這是他另外一種諷刺人的方式吧。

    “可是……”祝瑾年刁難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主觀臆斷，證據(jù)呢？”

    “你有沒有想過，盧律明對盧酬志的所謂‘監(jiān)控’并不是為了讓他專心學(xué)習(xí)，而是怕他看到當(dāng)年的那則新聞？”聶羽崢反問。

    “什么意思？”

    “單純只是怕影響學(xué)習(xí)的話，可以通過規(guī)定上網(wǎng)、娛樂時間來實現(xiàn)，為什么盧律明要監(jiān)聽他的電話、阻撓其上網(wǎng)，并且嚴禁他看鵬市新聞和本地報紙？”聶羽崢環(huán)視一圈，眉頭一皺，“我早就懷疑，鵬市新聞和本地報紙上有什么盧律明不希望讓兒子看到的東西。”

    沈子平倒吸一口氣，“鵬市新聞和報紙一般都關(guān)注本地發(fā)生的大小事件，遇到類似事件還會跟以前的新聞做個串聯(lián)。”

    陳昱一拍大腿，“處心積慮啊……我看過一個電影，一個女的把毒＼藥放在某根水管里，花了一年時間盯住老公不要喝那個水管里的水。等到?jīng)Q定干掉他時才放任他從那里取水，結(jié)果成功毒死了他?！?/br>
    聶羽崢頷首，表情肅然，“盧律明是個偏執(zhí)狂，妻子的自殺其實對他打擊很大，激發(fā)了他的自卑感、孤獨感和掌控欲，他把自己對蔡美淑的恨意和對碌碌生活的無力感加倍投注在盧酬志身上，他養(yǎng)的不是兒子，是傀儡?！?/br>
    “真相是不會被掩埋的。”祝瑾年篤定地說，“小志一定隱約知道了當(dāng)年的真相，可迫于對盧律明的敬畏，強迫自己認同他的說法，洗臉時把頭埋進水里既是對溺水的模擬又是對心理壓力的紓解。”

    至此，小志頻繁洗臉之謎終于有了解答。大家不約而同地嘆口氣，一時，會議室里的氣氛變得幾分壓抑。

    站在白色幕布前的聶羽崢按了一下手中的遙控器，小志的畫出現(xiàn)在幕布上，沉默被打破，底下的刑警議論紛紛。

    “畫得也不是很好嘛?！?/br>
    “房子、樹和一個人，我在電視上看過，一些心理專家會針對這幾個形象作出很多分析?！?/br>
    “看起來有點亂?！?/br>
    ……

    白紙上的留白處很少，居中位置畫著一個占據(jù)白紙三分之一面積的房子，樹偏右，人在左側(cè)。

    右邊天空位置畫著一個太陽，太陽中間有一只眼睛，左邊天空畫著一輪彎月和三顆星星。

    樹是第一個畫上去的，由粗大的樹干、零星的枝椏和幾篇搖搖欲墜的樹葉組成，是一棵沒什么生機的枯樹。在樹干中間位置，小志畫了一個樹洞，洞里還有一只什么動物，分不清是貓頭鷹還是松鼠，或是其他什么。

    第二個畫上去的房子被這棵樹擋住了一些，房子由三角形屋頂和一個正方形墻體組成，沒有門和窗，也沒有煙囪，只在三角形屋頂中央畫了一個眼睛，和太陽中間畫的那個一樣。從筆畫上看，小志很用力地在描繪著這棟簡單又詭異的房子，線條粗而黑，同一個線條畫了不止一次，所以這棟房子在整張白紙上顯得很突出。

    樹和房子下角被一個類似圍墻或籬笆的東西圍了起來，看不見地平面的位置。

    左側(cè)的小人畫得也很簡單，由頭和四肢組成，不見軀干。圓形的頭比例很大，一半被涂黑，底下用類似“介”的樣子畫了四肢，手掌和腳用了四個橢圓表示，其中，手上還畫了五指，像一個土豆上插五支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