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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一只袖子空蕩干癟地貼在腰身上,不時順風(fēng)搖擺,竟然是個沒有右手的獨臂男人,不由得一驚。 獨臂男人看見顧柔,立刻扶著斗笠低頭,扭身便跑,顧柔不確定他來頭,既想追又不敢追,只得在墻頭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男人不答,直向鬧市方向跑去,偏生顧柔最怕九尾身份暴露人前,用輕功追出去幾步,眼看就要抓住那人空著的右側(cè)衣袖,卻已是到了巷子口。 永寧大街上人來人往,若是給人瞧見自己飛檐走壁的模樣……顧柔一瞬間有所遲疑,男人奮力一掙,只聽衣衫撕裂之聲,竟給他生生把這一截粗麻布的衣袖給扯了下來。 顧柔欲再抓他后襟,剛剛提步,就側(cè)面沖來一人,同她撞了個滿懷?!鞍ム。 ?/br> 男人乘機溜走,在眾多的人流中如蝦蟹入海,再也不見蹤影。 顧柔懊惱至極,想起那獨臂男人陰鷙的眼神,不由得在原地怔了一會兒,再低頭望去,只見一名少女跌倒在地,一碗熱湯藥潑在身上,燙得手臂發(fā)抖。 顧柔心里狐疑,怎么就這么巧?偏生這個時候端一碗藥在大路上跑。她扶起女子,對方抬頭的瞬間,她不由得驚訝:“是你——” 沈硯真一襲紫衣,秀眉微蹙,看著十分痛苦。 顧柔連忙捋起她衣袖察看,只見沈硯真兩條皓白的玉臂已被燙得發(fā)紅,冒出大片晶亮的水泡,心頭一緊。她回身望去,記得方才那巷道深處一戶人家院前,有那防火蓄水的大缸,忙道:“對不住對不住,快跟我來,那頭有冷水?!毙⌒牡財v扶她過去。 顧柔接了冷水要給她沖洗傷口水泡,沈硯真輕輕地道:“我自己來罷?!彼壑滦洌⌒牟潦媒轄C傷處,又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涂了一些藥物在患處,用裹布包扎,卻因為手微微發(fā)抖,有些系不上布頭。 顧柔看見,幫著她系好,看她身上背著的藥盒子:“你是大夫?!?/br> 沈硯真輕輕嗯了一聲,她包扎完了,蹲在地上自顧自收拾藥箱?!皩Σ蛔?,我剛剛有急事,不……”“不打緊?!鳖櫲嵋娝崛跚宓哪?,心頭愧疚極了,只怕她留了疤,那自己豈非造孽毀人體膚。“我送你回去休息,這湯藥費我賠……”“不必了,這不打緊。” 沈硯真的態(tài)度既柔和,又疏離,沒有半點怪責(zé)她的意思。顧柔想起她剛剛跑過來時的情形:“姑娘,你怎么端著一碗湯藥在街上跑?” “我還有事。”沈硯真似乎并不欲同她多作糾纏,站起來,匆匆頷首,便要離開。 顧柔又是疑慮,又是擔(dān)心,便一路跟在她身后—— “姑娘你的傷真的不打緊?” “我看你還是坐下來休息會吧,你需要什么藥材,使喚我去買就成?!?/br>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沈硯真一路走,去了藥材鋪,給了那掌柜一張藥方,吩咐把藥煎好再端出來。顧柔陪她在柜臺前頭等藥煎好,一面擔(dān)心她的傷勢。 沈硯真忙完,終于回過頭來,回答顧柔:“我叫沈硯真?!鄙袂槔锏?。 顧柔:“我叫顧柔,你叫我小柔就成。我……我能替你做些什么?我真不是故意的,對不住你?!彼庇X里仍有些疑問,可是瞧見沈硯真那么脆弱的外表和超然的性子,又覺得她不像是偽裝。 “沒有關(guān)系?!鄙虺幷嬷坏换卮鹆诉@一句。 藥煎好了,顧柔又一路跟著沈硯真,看她拿了藥,往永寧大街上折返。 沈硯真也沒阻攔她,顧柔這一路就跟到了永寧寺。 門口一棵百年槐樹下,一胖一瘦兩個和尚在灑掃,瘦的看見沈硯真,把掃帚夾在腋下,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胖的那個朝她點頭微笑,道了一聲:“沈施主?!焙盟贫纪J識。沈硯真欠欠身,徑直朝大雄寶殿的廣場走去。 廣場一角,幾個香客簇在一起,中間圍著躺在地上的個人,那人須發(fā)臟亂,鞋子破得開了口,瑟縮在地,口吐白沫,狀似癲癇。 那些香客將他攙扶到樹下面歇著,有人議論:“可憐啊,是元祐巷的吳家三郎,考了幾年太學(xué)皆沒有致仕,家里老夫人病死了,他一時想不開,人也染上怪病,在這街上一帶到處游蕩,幸被廟里的師父們好心收留,可是這些日又怪病發(fā)作,怕是活不久了?!?/br> 沈硯真撥開人群,扶起那癲生,讓她枕在自己雙膝上,把湯藥吹涼了喂到他嘴邊喝下。那癲生瑟瑟發(fā)抖,口中的涎水白沫一同流出,打濕了她一身的紫衣,她卻絲毫未改容色。 一服湯藥下去,癲生果然安靜許多,頭一歪,枕著沈硯真手臂沉沉睡去。 原來她趕這般急,是為了來治病救人。顧柔心念微動,更是后悔自己莽撞,耽擱她這些時辰。 這時人群散開,進來一行僧侶,為首的老僧身披紫紅袈裟,白須白眉,面目慈和,正是永寧寺的方丈德云大師。那老僧率著一眾弟子朝沈硯真欠身,合十念道:“阿彌陀佛。” 沈硯真站起身,朝德云見禮:“大師?!眱蓚€和尚過來把癲生抬走。 “女施主宅心仁厚,自來此地,每日前來行善布施,添加香火;更是在此間開設(shè)義診,老衲替苦厄眾生多謝施主了?!?/br> 德云說罷,身后一弟子出列,手捧一沉甸甸的錢袋?!芭┲鬟@些日為義診靡費頗多,這是本寺的一點心意,請女施主收下。” 沈硯真后退一步:“我行走四方只為磨練技藝,無須阿堵之物加身,平添累贅。多謝方丈大師的好意。何況他的病,我雖能遏制,卻不能立刻根治,心中有愧,怎敢居功?!本苻o不受。 她這樣說,顧柔和德云大師都不禁朝她身上看了一眼。 沈硯真穿著一件改制的苗服,雖然仍保留上衣下裳的款式,花紋和細節(jié)卻一律簡化,只是一件紫色的裙裳,首飾也光戴得一對圓輪耳環(huán),頭發(fā)松松地地挽在身后,梳著寬松的長辮,兩緇鬢發(fā)垂在耳側(cè),并無一件首飾戴在頭上,整個人素雅又清淡,氣質(zhì)令人過目難忘。同時,也看得出來,她并不寬裕。 德云大師心內(nèi)暗嘆。這位女施主每次來,都是一樣的穿著打扮,從不見她用度上半點奢侈,可是她出手救人,購置那些昂貴藥材大方贈送,卻從不收取半分錢財回報,這樣的慈悲心胸,真乃世間少有。 德云大師道:“生老病死,各憑緣法,亦不可強求。吳施主他有他的福緣,女施主也有女施主的?!?/br> “借大師吉言。那么,硯真告辭了?!薄鞍浲臃?,施主慢走?!?/br> 沈硯真和德云方丈道別,乃至她轉(zhuǎn)身的一刻,神色始終柔和,日光籠罩在她清秀的側(cè)影上,鍍上一層清輝,仿佛是超然于世的圣女一般。 從永寧寺出來,顧柔便問沈硯真:“你剛剛說不能立刻根治那個人的毛